天空不藍，相信仍然可以微笑

文/吳三明

      記得有句名言：不曾暗夜哭泣的人，不足以語人生。相信只要親身經歷的爸爸媽媽，一定可以理解我的意思。俊寬，他是我們家第一個長孫，上面有一個姐姐，剛出生的時候，很多人都說我們是一百分，因為一女一男就是一個＂好＂字，而且姐姐在前面又可以照顧弟弟。可是這個短暫的幸福卻只有兩個多月，他因為先天的動靜脈畸型，引起腦血管破裂，送去醫院時昏迷指數剩下三，當時執刀醫生周德陽院長，告訴我們手術的結果，並且要我們決定是否搶救，他說：你們要儘快決定，因為在你們猶豫的時間，他的生命能量，也正在消失。而我們必須要在幾分鐘內要決定自己孩子的生死，要在積極搶救和消極搶救或不救之間必須選擇且承擔後果，最後在決定全力搶救下你雖然留下來了，但是卻也留下了水腦症、小腦萎縮症和癲癎的後遺症。看著躺在病床上頭、手、腳都插著管子的他，腦中一直不斷重覆地想：我在過往的歲月裡到底是哪裡做錯了？還是哪裡做的不好？才會讓他承受這種痛，也不斷地向上天、菩薩祈求讓他好起來，哪怕要用生命交換，我也願意。

      在他生病的日子裡，常常有人告訴我們偏方，有針炙、中藥、推拿、燒衣服、招魂魄，或者到各地的神明廟堂祈求，不管是北、中、南，哪怕在遠，我們都還是會帶著他東征西討，有時也會覺的照著師父說的話去做，我的俊寬就會好嗎？但是每次只要想到「假如、如果這個做法是對他唯一的希望呢？」的時候，我們就會帶著他去嘗試，因為我知道既然選擇救活你，我們就要振作起來才行，用最樂觀、堅決相信有一天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心來陪你一起面對，一起成長，一起走向復原之路，但是最終奇蹟並沒有發生在我們身上。

      復原的路真的是很艱辛，物理治療、語言治療，常常一大早就看得到我們的身影，也為了趕在三歲前的黃金復原期，又幫俊寬在中山醫院多加上物理和語言治療，有時還會遇上別人無心的言語傷害，雖然心都在淌血，但是只要看到你一點點的進步，都會感到開心、欣慰，因為只要有孩子在身邊，偶爾能夠看到他淺淺的微笑，我和媽咪就會有源源不絕的力量。有時帶著俊寬去復健的時候，看到其他的小朋友，有的是情緒障礙的過動兒，有的是小腦萎縮症的小朋友，都覺得他們至少能走，真好。但是這種事不好比，也無法比；唐氏症的家長會羨慕自閉症孩子長得較好看；情緒障礙的過動兒的父母，有時寧願自己的孩子是安靜乖巧的唐氏症；腦性麻痺的父母會覺得小腦萎縮症孩子至少能走能跑，多好！而視障孩子活在黑暗中，其父母會遺憾而心想：如果孩子是聽障而不是視障該多棒？許多時候，比上不足比下有餘，似乎可以安撫一下悵然之心。

      天下父母心，當自己的孩子不靈光、有身心障礙、有各種學習和生存困難時，心中的感受和面對的苦，真是不知從何說起的沮喪與無奈呀！

      曾經，我也害怕帶著俊寬出門，因為總是很多異樣的眼光看著我，看著我的俊寬，也曾經我也覺得丟臉，因為總是很多人會問很多讓人傷心的話，以及必須一直解釋一些不想去提起的傷心過程，每解釋一次就心痛一次，這是一般人所無法去體會的。但是郭主任確這樣提醒過我：你這樣的孩子，跟你的緣分不知是長是短，隨時說走就走，所以你要珍惜與他相處的日子，這樣以後才不會有遺憾。也要感謝郭主任當時的那番話，讓我帶著俊寬去了好多的地方，小人國、六福村、去百貨公司參加電視公司舉辦的MOMO唱跳會，去夜市打彈珠、坐音樂車…誰說生病的孩子會沒人喜愛，誰說生病的孩子就不能出去玩，只要爸爸媽媽們勇敢敞開心面對這一切，因為我們都已盡了全力去照顧我們的孩子了，而且我們並不會孤單，當我們和孩子一起努力、互相依靠、互相鼓勵的同時，我們的心情、心境，雖然孩子不會表達但他們全部都會感受的到。而且天知、地知、你知、我知，所做的一切，但求將來心安理得、問心無愧。所以，我也要感謝郭主任，也謝謝我太太及我的家人給我的支持，謝謝俊寬，他是我們最甜蜜得負荷！

      最後也給在場的各位爸爸媽媽，人家說：生孩子養孩子，真的都要很勇敢，因為你不知道，生下來的小孩子是不是健康？不知道他在長大的過程中，會不會生病？不知道他上學的時候，會不會被別人欺負？不知道他長大之後，有沒有能力照顧自己？可不可以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？你只能全力去做，並且希望他能夠平安，能夠開心，能夠幸福，等要長大之後，或許他會有自己的夢想要完成，自己的理想要追逐，我想那個時候，他可能不常待在我們身邊，但只要我們知道他是平安的，只要他對我們一個微笑，這樣就夠了。所以就算生小孩，要放棄這個世界上最棒的冒險，最享受的旅行，你都會無怨無悔的，義無反顧的去做。因為你得到的東西，是別人都沒辦法取代，也沒有辦法給你的。所以，加油，也許我並不認識你們，但我會一直支持著你們，因為我知道，我們都深愛我們的孩子，所以我也相信你們一定都把手心裡的寶貝照顧的很好，祝福你們　　　平 安    順 心

ＰＳ.也許照顧俊寬和太太一起共同渡過的那份心，上天和菩薩也看到了吧！在他過世後一年後，又有了一個健康活潑的小弟弟，我們常在想，他也許就是俊寬來投胎的，感恩菩薩感恩上天..感恩